坑王

坑王,勿关。

【伞修】一位已婚人士的幸福回忆

我和我的爱人结婚了。

 

彼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,我的爱人没收了病房里所有的打火机,我住院的第一天他仔细搜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——连我的内裤都没有放过。有一次我趁着去厕所的空档绕去食堂借了个火,猫在垃圾回收站里好好享受了一番。我偷偷溜回病房的时候我的爱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,他敏锐地闻到了我身上的烟味,扬言要没收我所有的香烟,我严重抗议,跟他在病床上扭打起来,大声质问他凭什么管我。小小的苏沐橙叫来了护士长,她挥舞着一支针头尖锐的注射器把他赶了出去。

现在他可有底气了。我的目光从我的下属我的战友我的上司身上鱼贯掠过,最后落在他身上,他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,眼神四处游移,不像是要开批斗大会的样子。

陶轩咳嗽了一声,他终于回过神来,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慢慢走到我的病床旁单膝跪下,我扬起眉,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。

他深深注视着我的双眼,伸出一只手,郑重地说,叶修,我们结婚吧。

我手上的烟掉在床上,不知道谁带头鼓起掌来,吴雪峰笑着说,苏沐秋你这是在诱拐未成年,放在过去要进监狱的。

他说的真是对极了。

我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被抢先一步的不满,警报震天价地响了起来,里三层外三层把病房堵得水路不通的围观人群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,我的爱人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,大笑着说,一个胜仗庆祝你出院,最棒的结婚贺礼不是吗。

真有脸说,我都没答应呢。

 

我的爱人叫苏沐秋,我们在荣耀历2014年8月14日结婚——他求的婚。没有戒指、没有鲜花、没有教堂,他求婚而我也认同,一切水到渠成,就那么简单。

结婚后的日子与之前并无不同,我们还是一同出战,一同回家,有时候会去研究院帮忙开发新一代机甲。我的爱人相当优秀,几乎每一台机甲的制造他都参与其中,唯一的遗憾是他最骄傲的作品未及面世便胎死腹中,那是能够摧毁太平洋深海底部虫洞的终极武器,现在的技术尚不能支撑它诞生。苏沐秋改良了无数遍设计图,那段日子除了驾驶训练他天天窝在机甲库里,整日与电线汽油为伍,然而最终的结果仍是以失败告终。我的同事们纷纷劝慰他,他满不在乎的说只是从头再来罢了,陶轩甚至找我说担忧苏沐秋深受打击影响驾驶状态,我嘲笑他年龄太大只会瞎想。

他们都不了解他,我的爱人不会被失败击倒,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大脑构造,别人还在自己搭档的神经元网络中迷路兜圈子的时候,我们不需要机器就能通感。

 

第一个结婚纪念日那天轮到我去病房看他,他靠在床头,捧着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专注地记录着什么,就算受伤他也没有扔下写日记的习惯。我嘲笑他神经纤细像个女孩子,他笑笑没有跟我拌嘴,合上日记说等到我们老了,头发都白了,两眼昏花的时候,就让孩子们去读这本日记,怀念年轻时代的生活。

我对此嗤之以鼻,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孩子。他回答我们可以领养很多很多,战争年代最不缺少的就是孤儿。

我沉默了很久,才说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,地球只剩下怪兽也说不定。

你可以的,是你的话一定可以。他说。

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
我们两人一定能够夺回海洋和天空。

 

第三个结婚纪念日我的军衔升到了少将,同事们在总部基地里开了个小型聚会,庆祝荣耀史上最年轻的将军诞生。苏沐秋远远的站在人群外围,安静的鼓掌。

我有些困惑,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军衔还是少尉,我扒开人群,摘下肩上的奖章递给他,这明明也是他的荣耀。

他没有接,只是微笑地看着我,眼里毫不掩饰的全是骄傲。他说,这是属于你的。

人群又欢呼起来,可我一点也不开心。

 

第八个结婚纪念日他送给我一份异常沉重的礼物,字面上的意思,泛着金属色冷光的巨大机甲矗立在我面前,像是亟待出鞘的利刃,我想他终于成功了。

苏沐秋摇了摇头,告诉我并没有彻底完成。

我满不在乎,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的脚步?现在不过是在半路上绕了个弯,既然是属于我们的胜利,就绝不会让他从手中溜走。

他失笑道,你总是那么自信。

难道你就不自信了吗?我反问。

他站在机甲库晦暗的灯光下定定地看着我,良久后才慢慢说:

我自信,是因为你还在。

 

第十个结婚纪念日总部确定了虫洞摧毁作战计划,这次苏沐秋的礼物同上上年形成了鲜明对比,又小又轻——他把那本日记送给了我。

第二天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苏沐秋已经不在房间里了,大概去了机甲库做战前调试。我扫了一眼闹钟,2024年8月15日凌晨五点,离出击时间还早。

枕边放着他的日记本——现在已经属于我了,我拿起来随意翻看,记录的都是些琐事,并没有什么足以振奋精神的爆料,也是,在通感下他有什么能够隐瞒我呢。

我的手指停在他最后记录的那一页上,2014年8月13日,只有一句话。

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还。

 

我在机甲库里没有找到苏沐秋,他少有这么不认真的时候,尤其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。我的同事们都在做着战前准备,不断有人从我身边匆匆经过,我拉住一位机甲调试员,询问他有没有看见我的搭档。

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,一头雾水地回答,搭档?不管是一叶之秋还是君莫笑,您从来都是单独驾驶,谁能做您的搭档?

我礼貌的向他道谢,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困惑恐惧,转身去问另一个人。

不会是压力太大疯了吧,都最后了可别出什么岔子。他在我身后小声嘀咕。

 

对,这就是最后了。

我看着幽暗深海底部绚丽如同星云般的虫洞,步履坚定的向它迈进,君莫笑的燃料消耗的差不多了,不过没有关系,我们制作的机甲我当然清楚它的厉害。陈果大吼着让我立刻返回,刺啦刺啦的电流音刮得人耳膜生疼,我无奈的关闭通讯器,她的声音太大,我快听不清苏沐秋在说什么了。

“胜利。”他在我耳边轻声说。

我终于冲进了虫洞,怪兽们在我身后愤怒的嘶吼着,我并不担心,我的战友们都会解决,瓮中捉鳖——通往它们大本营的通道就要关闭了。

“胜利。”我肯定的对苏沐秋说。

他在一片白光中向我走来,轻轻拉起我的手,这条布满鲜血荆棘的道路我们并肩奋战了十年,最后,终于可以休息了。

真狡猾啊。我看着他想,这次倒像是我在诱拐未成年了。

我怎么可能会疯呢?不管是2024年或者2014年,不管是驾驶作战还是维修机甲,不管是过去、现在、抑或未来的每一天。

他从未离开。

现在,我们正要一起回家。

 

 

END

 

 

第六十个结婚纪念日我的副官前来拜访,说是要为我撰写个人传记。我已经成了老头子,十年前就退休在家,还从孤儿院领养了两个小孩,他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从不安分,把苏沐秋的日记本当皮球扔着玩。

提及苏沐秋,我的介绍并不太多,这是我的传记不是他的,我稍微提了几句,最后结尾。

对,很优秀,驾驶机甲非常厉害,后来他死了。

副官放下笔,沉吟了半晌,似乎不知如何开口,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,他才小心翼翼地问,那么,您现在确实清楚的知道苏沐秋少尉已经去世了吗?

当然。我笑着回答。

副官舒了口气,明显放松下来,我无奈地耸耸肩。

当然清楚,比谁都先清楚先知道——在我们结婚的当天,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知道了。

我回过头,苏沐秋安静的站在我身后微笑,一如六十年前那样年轻。

 

 

真·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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