坑王

所以，我把它埋在无人知晓的地底，你纵横交织的根须里。

这片大地上有很多树，是人们赖以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守护神。邱非选择生活的这块地域名为嘉世，据说嘉世的树曾经是大地上最枝繁叶茂的一棵，可是邱非来的时候，树已经不如曾经那般繁茂了。

不管白天还是黑夜，天空总会降下酸雨，沙尘暴是常有的事。树总是伸展枝桠，用叶片帮他们遮挡外界的侵害。邱非站在树下，要高高地仰起头，脖子发酸，才能看到树冠。树的叶子在暴雨中七零八落，枝桠上布满裂痕。人们在树下轻松的交谈，谁也没有注意。

邱非发现树的叶片渐渐泛黄，可是人来人往，没人为树浇水施肥。树的根须深深的埋在土里，自己汲取营养，可是嘉世的土地早已不如从前，邱非在这里待得时间不长，可他就是知道。

“你很累了吧？”邱非轻轻的抚摸树干，把身体贴上去，悄声问。

树不言不语。

但是有一片叶子，晃悠悠落在了他头顶，好像一个安慰的抚摸。

男孩攥着那片叶子，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开心过。

邱非开始给树施肥，可是杯水车薪，嘉世这片地域的环境愈发恶劣，树青翠的叶子一片片泛黄，邱非揪心的厉害，可他什么办法都没有，他甚至不能阻止人们从树下经过时，骂咧咧的吐上一口吐沫。

邱非知道人们愤怒的原因，树已经很久没有开花结果了。

邱非来到嘉世以后从没见过树开花结果，听人们说，树可以提供这片大地上最美味的果实，现在不知怎的，树不再结果了。

“要它有什么用！”有人狠狠在树干上踢了一脚。

邱非跳起来，冲上去给了那个人一拳。

他不知道人们有什么资格埋怨。

最开始的时候，树保护他们，送给他们果实，人们欣喜感谢。然而当他们习惯树贡献的一切后，在树不能提供这些的时候，他们无法接受甚至怨恨失常。

人们没有想到的是，树根本没有义务帮助他们，他们甚至连杯水都没有为树浇过。

人类的劣根性，好像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根深蒂固。

邱非爱上了他的树。

——树不属于他，可邱非偏偏要说“我的树”。

如果他也是一棵树就好了。邱非想，这样他就能努力生长，一直长到仰起脖子也看不到的高度，为他的树遮风避雨。

然而邱非没有这样的能力，他只能把他的爱情埋在地下，埋进那片纵横交织的根须里。他的爱如此卑微而渺小，可他想让他的树知道，这片土地上还有人支持着它，爱着它。

树愈发憔悴，叶片开始枯萎零落，邱非在树下急得团团转，害怕他的树倒下。

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，邱非照常出门，他走遍嘉世的每一寸土地，都没有找到他的树。

他的树没有自己倒下，可是人们拿起斧子把它砍倒，扔了出去。

“碍事。”人们说。他们开始庆祝终于把这片土地上的毒瘤清除的壮举。

嘉世有了新的树，新的树年轻茁壮，人们非常满意，满心欢喜的期待它开花结果。

从那一天起，邱非就找不到他的树了。

他哭了起来。

“小邱，小邱……”有人拍了拍他的脸，邱非睁开眼睛。

叶修趴在他身边，眼里半是担忧半是戏谑，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布满吻痕。

“这是怎么了。多大的人了还做噩梦？”叶修伸手蹭了蹭邱非湿漉漉的脸颊，“昨天太激烈了？哥都没哭你哭什么。”

邱非抬起胳膊，把叶修拉进自己怀里，头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：“前辈……别再走了。”

“走去哪里？”叶修不由失笑，“我这不是一直在国家队等着你吗？”

——等你站在巅峰上的那一天。

END